拼貼日記 ─ 另類的裝置藝術 

    
從小自己就異常的念舊,常有意識的,甚至是帶點刻意的在收集跟自己記憶相關的物品,譬如:紙條、電影票、收據、發票,以及各式證件等,我甚至連小時候玩過的彈珠,陸軍棋等也都有象徵式的留下幾顆或幾枚下來。對於那些跟自己在某個時空交會過,並且產生一定意義的東西,我總會不由自主的把它們留下來,當做生命旅程中一種近乎等於個人歷史文獻般的證據。每每看到這些記錄著歲月軌跡並且毫不抽象極其具體的東西,就好像在閱讀著自己某個階段的生命一般。

     我這些拼貼框裡的文件資料,都是從我所保存下來屬於國小階段的物品中,再篩選擷取出適合平面剪貼的東西。這裡面有:小時候收集過的郵票;初次查驗出血型的檢驗單;國小大頭照;小學制服的口袋;遠足時的同學合照;國小畢業證書;當時的身分證影本;生平第一本儲金簿;學校班級名牌,還有為了平衡構圖比例原尺寸縮小的國小課本,甚至是學齡前因儲蓄而留存至今當時流通的紙鈔,以及畢業時同學們相互勉勵的紀念冊內頁等等。這些東西見證了我那個時期所經歷的某些事情,而它們被採樣濃縮在這拼貼框裡,在某種形式上,就好像是國小時期的時空膠囊一樣。
     這拼貼框裡的資料,對我而言就等同於我個人的一部成長史,如對照比擬中國的歷史;那些郵票、檢驗單、大頭照、畢業證書、儲金簿、班級名牌、國小課本等;就好像是殷商的甲骨文、春秋的青銅器、漢代的玉、東晉的佛雕、盛唐的唐三彩、南宋的青瓷、清朝時的字畫等,這些所謂的古玩字畫分別象徵著中國某個朝代,在千百年的歷史傳承下,具有不可被分割的意義。同樣的,那些成長階段所留下來的任何零碎片斷,也都是拼湊出我童年回憶版圖裡無從被取代的一塊。

     歷史之所以迷人,在於一個已經完全消失的時空,你可以透過它所遺留的文物、書面的記載,以及出土的考據等,去想像一個你從未去過的時代,而且你還可以比實際生活在那個時代的人,更完整而全面的去閱讀它,因為身處於當下時空的人,永遠也無法親眼目賭那朝代動輒長達數百年的興替。試想如果你自己可以如同翻閱歷史課本般閱讀自己的過去,那該是怎樣的一種愜意,因為不論那段歷史是兵荒馬亂,還是太平盛世,那都是你自己真實生命的一部份。我們腦海裡的記憶通常就像浮光掠影般迅速一閃而過的“感覺”但如果你有具體的檔案資料,如照片那種可清楚辨識的東西,幫助你直接迅速而且準確無誤的進入記憶底層尋找你要的情緒,那種體悟跟暢快感肯定完全不一樣。
     這年代已少有人在用筆寫日記,但日記幫人們複製備份記憶的功能並未被取代,只是它紀錄的方式更加多元化而已。有人用數位相機拍下瞬間的生活點滴;有人把大頭貼當做日記;有人在部落格上用網誌寫日記;有人會用插畫描繪當下的心情當做日記;有些人則不自覺的會留下演唱會門票、餐廳名片、電影票,以及手抄的字條等,用這些生活中所經歷的片斷來紀錄自己。那到底留下這些紀錄記憶的東西有何意義呢?簡單的說,唯有擁有過去才能顯彰現在存在的意義,因為如果沒有過去的經歷,你要如何對照現在的變化是成長、是停滯、還是退步呢!電視劇裡常出現這麼一段劇情,戴著老花眼鏡的老爺爺拿著泛黃的黑白照片在向孫子輩講述家族百年前那段篳路襤褸的開拓史,沒有前人的揮汗耕耘,如何對照出今人對於收獲的珍惜! 

     記憶不僅僅對於個人,對一整個家族,甚至對一個城市都極其重要。一個城市有一個城市獨特的風格跟共同記憶,但遺憾的是,我居住的台北市幾乎沒有城市記憶可言,沒有數代累積起來的城市記憶氛圍,又要怎麼塑造出特有的品味風格呢?在歷史建物已經不多的台北市,國有財產一個個被標售;軍方土地一塊塊釋出;眷村一個個拆遷,任何涉及土地龐大利益的區域,都被迫不及待的拍賣改建成高級住宅或商業大樓。在此,令人不禁要問,那些老舊歷史建物所形成的城市空間記憶,又誰來為它定一個合理的價位呢?

     其實不僅台北市沒有城市風格,華人聚集的主要城市,我去過新加坡、上海、北京、檳城、香港等,一路看下來,每個華人地區的城市都正努力的在消滅摧毀當地城市的共同記憶,而且是由政府出面有系統有組織按步就班的在執行記憶的掃除工作,或許在華人的價值觀裡,老舊的建物等於落後,嶄新的大樓才是國力的一種展現,所以不會有人愚蠢到花時間跟金錢去維護老舊建物的歷史原貌。但可笑的是,華人卻會花大把大把的鈔票,跑到人文薈萃的歐洲國家旅遊,然後對他們城市景觀的維護與用心,肅然起敬,讚不絕口。嗯…話題好像扯遠了!沒辦法只要涉及到民族意識的東西,我的義和團血液就會不分青紅皂白的澎湃洶湧,不吐不快! 

     剛所討論那些生活中隨手即可取得的東西,如演唱會門票、餐廳名片、電影票、大頭貼、發票、證件等,收集起來並不費力,只要稍花心思的留意。因為每個人或多或少都會有股收藏癖,就像坊間超商消費滿一定額度的精美贈品,就引起了很多人趨之若鶩的收集。有人收集Hello Kittyi的周邊商品;有人對可口可樂衍生性商品有興趣;有人喜歡毛絨絨的維尼熊;有人則對各式火材盒情有獨鍾。這收藏的世界太豐富了;譬如:郵票、車牌、歷史文獻、香水、豬造型的玩偶、糖果包裝紙、明信片、耳環,甚至高檔的進口車等等,都有人在收集。這些收藏癖多少宣洩了一般人對物質的佔有欲,並且生活在某種期待中,等待下一個你所沒有的收藏,而透過收藏品的累積,也逐步的讓自己的夢想獲得一定程度的滿足。 

     既然都是需耗費精神與時間的去搞收藏,那何不乾脆搞個獨一無二的收藏品呢?如同生命無從複製一般,不是更有意義嗎?而且這類的收藏品,幾乎不需額外再去花錢購買,反倒是你想花錢都還不一定買得到(你要怎麼購買別人的記憶呢?),它總會自然而然的從日常生活的互動中自行繁殖孕育出來,諸如:遊樂區入場卷、大頭貼、手寫字條、朋友的明信片、演唱會門票、餐廳名片、電影票、塗鴉的畫作、生日卡片、重要聚會的發票、登機證、衣飾吊牌、還有各式各樣的證件,以及禮物的收據等等。 

     其實有些人本來就有隨手留下電影票根、名片、紙條、卡片、收據等的習慣,但大部份的人都只是隨手往抽屜裡塞,接下來也不知能做何處理,猶如雞肋般,食之無味,棄之可惜,久而久之,這些東西通常就會莫名其妙的逐漸佚失。在此建議,可將這些資料文件依主題歸類拼貼成一個紀念框,如此一來,除了你所收集的東西不易散失之外,這拼貼框還具備了紀錄你個人成長的日記功能,而且這極富創意的拼貼框還能夠當做裝置藝術懸掛,美化居家環境喔!所謂的拼貼日記,也就是一種另類的裝置藝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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